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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干啦,你随意。

#楼诚#【世界以痛吻我】第七章·任务

第七章·任务

  假如明楼想要真的说服谁,基本都会成功。这次他又说的有理有据并且情真意切,明镜虽然不太放心,终究还是同意了明楼的提议。

  “你去同阿诚说吧,这孩子我看着就心疼,跟在你身边都总让人觉得孤零零,你好好同他说,就说过几年明台也要过去的。”明镜侧过头,神色忧虑的对明楼说:“我实在怕他多想。”

  明楼叹气。

  

 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找明诚说这个事,一件更麻烦的事情就找上门了。

  这天一早,阿香跑进来通告:“大少爷,有客来访,说是你同学,姓朱。”

  明楼心里一咯噔,赶紧迎出去。到了门口一看,果然是朱谨怀来了。

  这两年里,他们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,护送货品人员,传递机要信息,印刷红色刊物等等,都配合得很好,所以很有一些默契。朱谨怀这样的日子跑到他家里,估计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。

  果然,周到的同明家人打过招呼以后,坐到了明楼书房的朱谨怀收起笑脸,直截了当的说:“掩护任务。”

  “很紧急吗?”

  “很紧急。”朱谨怀连口茶水都顾不上喝:“紧急到,他们顾不得程序,等不及联系你,先就近通知了我。”

  明楼连忙追问:“确定么?消息来源。”

  他们一向单线联系,消息的传递在原则上会小而密集。一个大的情报,要被拆成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情报,然后再分别由不同的线路送到。虽然有公共切口,但多数时候都是弃之不用的,所以明楼第一个要确认的是消息来源。

  “放心,哪怕有一丁点疑虑,我都不会直接来找你的。”

  “说吧,什么事。”明楼点头。

  “掩护酒壶撤离上海。”

  “撤离?!”明楼惊讶,酒壶的级别很高,这个代号他听自己的上线提过:“他暴露了么?还是出了叛徒?为什么会严重到需要撤离?”

  “都不是。”朱谨怀压低了声音:“酒壶级别很高,这我们都知道,谁都知道。”

  明楼瞬间明白了。这是诱饵。

  “明楼,酒壶的任务是,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级别很高,要所有人都相信现在他要撤离上海了。”

  明楼抬头,给了一个询问的表情:“那我们?”

  朱谨怀说道:“原本上海组已经安排好了的,但是有两个负责护卫工作的同志,被中央调查科带走了。”

  中统啊,明楼深锁眉头,想了半晌,慢吞吞问道:“所以我们去顶替他们?”

  朱谨怀摇头:“不。我们执行新的计划。旧计划从人被带走起就作废了。”

  明楼这才点头,他用食指扶了扶眼镜:“什么时候?”

  “明天。”

  

  酒壶确有其人,也确实级别不低,但他并不是白区地下党组织的人,甚至不是苏区的人。他是中共旅欧总支部下属法国组的组员,这次回国的任务是送一份翻译好的雷达和通信设备资料。

  资料早就交接,已经由其他同志送往了苏区。

  而酒壶也原本就要离开上海回法国去了,如今正好把自己当枚烟雾弹放了。

  而明楼和朱谨怀要做的,不过是这个计划中很小的一环——各自带上行李,乘坐特定的车,在市区逛一圈然后直奔南京去就行。

  他们是烟雾弹的烟雾弹。

  两个东大刚毕业准备去黄埔的学生,就算被抓去,也有合法的身份以及合情的理由。

  

  只是这样一来,明楼就没有时间去找合适的时机,再同阿诚细谈送他出国留学的事了。

  明楼匆匆收拾好行李,又告诉大姐自己要同谨怀回学校赶论文,还跑去拿了明台的作业,鸡蛋里挑骨头的把他训了一顿,最后能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,依旧不知道怎么同阿诚开口。他左右权衡,费尽思量,把要说的话捋了又捋,这才去书房找明诚。

  哪知道一进门见他又抱着一本《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》在读,先怯了几分,心里暗骂叔本华,生怕明诚成了他的信徒。

 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即将送小孩出远门那种不舍又不安的心情,明诚已经发现他来了,放下书冲他一笑。

  笑得他更加开不了口。

  明诚还挺机灵,见他脸色不太好,赶快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,站起身说道:“大哥,我就是看个热闹。”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,他甚至把书往远的推了推。

  结果露出下面整整齐齐的记着笔记的本子。

  

  明楼挑眉,觉得气氛有点尴尬,在心里叹口气,养小孩真麻烦。有心说明诚几句,可是想到即将面对的分别,还是选择了和稀泥:“没关系,你有自己的判断力,看就看吧。我只是不希望你太悲观,这个世界远远没有坏透,我们也并不是就一定没有改变它的能力。”

  明诚点头,连连称是。

  明楼定神看了他半晌,叹气说道:“你真的长大了,心里明明不以为然,还能摆出虚心受教的样子糊弄我。看来我是不用操你的心了。”

  明诚不反驳,也不辩解,只是笑了笑,低声道:“大哥,我都快要读大学了,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”

  明楼觉得气氛不错,于是轻咳一声,说出正题:“阿诚,我和大姐决定送你去法国,那里的环境相对和平稳定一些,更加适合读书。”

  这个消息对明诚来说实在有些突然。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去,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正当的理由拒绝,正急得有些焦躁,只听大哥又说:“你不要担心,不要害怕,尤其不要多想。过两年明台长大一点,也是要去的。”

  这简直堵住了明诚最后的路,他慌不择言:“可大哥为什么不去?大哥在南京读了大学,为什么我就不可以?”

  明楼笑着摸摸他的头发:“形势不同了,而且,我的成绩没有你好啊,明诚同学。”他有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可看着明诚委屈的表情,舌灿莲花竟施展不出,只是干巴巴的说:“再者,大姐虽然能干,我也不可能放心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啊。”

  你还知道远!

  明诚一时间想说的话,想问的问题都太多,争先恐后的往他嘴边涌,反而排不出个一二三来,一句都说不出口来。他怔了几秒钟,心里莫名有点愤怒,可又立刻觉得自己未免太不知好歹。最后跟自己赌气,小声说,去就去,一个人就一个人。

  这句话一出来,他立刻明白了自己在难受什么。

  无非是又变回了一个人。

  每个人都有点“无论如何做不到”的事情。那不是能力的缺失,不是水平的不足,也不是智力的匮乏,而仅仅是心理的畏惧。他实在是不愿意离家太远,太久,他怕同这一家人的羁绊太少,太浅,回来的时候,上面依旧是大哥,下面依旧是小弟,中间却没了他的位置。

  一无所有才会无所畏惧。

  他早已经有了太多东西。

  

  明楼低着头说:“谨怀催我同去学校,有个论文要赶。没办法去送你了,你去了巴黎,要好好读书,好好生活。”

  出乎明楼意料的,明诚没有抗拒,没有不满,他用了一点时间,低头想了想,好像是努力的消化掉了这些东西,然后灿然一笑,朗声说道:“放心吧,大哥。”

  

  第二天一大早,明楼带着行李,告别了家人,坐上大姐叫来的车,正式开始执行任务。

  酒壶的任务,是牵走中统人力,为中共在上海的动作创造有利条件。而明楼和朱谨怀,以及其他几名上海组地下党的任务,是掩护酒壶安全撤离上海。

  地下工作原本就虚虚实实才能够展开。酒壶这颗烟雾弹要想达到效果,一定会遮遮掩掩,似是而非,越看越像真的,可其实都是假的。

  而他们作为掩护酒壶的人,则必须要大大方方,走自己的路,说自己的话,做自己的事。要全无破绽,要没有缺口,要所有的问题都从酒壶那里暴露出来。就好像他们才是被酒壶掩护的人一样。

  这样,酒壶牵走中统在上海的大部分人力,而这部分人力,又有大部分被明楼等人牵走。直到这个计划里,最小的棋子们四下散开,去南京的,去天津的,去湖南的,去湖北的,中统此时自然会发现全部都跟错了方向。然而什么都来不及了。

  

  明楼就像往常去上学一样,叫司机带他买了点东西,然后到了火车站。车票是昨晚就差人买好的,坐上车之后明楼很放松的睡了一觉。到达南京又绕路去买了爱吃的点心,最后回到公寓,放下行李,到黄埔打听招生情况。他不管身后有没有“尾巴”跟着,也不关心其他人甚至朱谨怀的情况,就只是不紧不慢的做自己的事情。不出一周,他再出门身后就干干净净了,到最后都没有人来问过他一个字。

  

  明诚捧着大哥叮嘱的“好好学习,好好生活”上飞机时,明楼已经开始了半年的入伍生阶段,正在练习扣扳机。

  明诚的飞机落地,他站到巴黎的土地上时,明楼正睡了有生以来最寒碜的觉,室友的呼噜声搅得他苦不堪言。

  

  “我不会辜负大哥的。”明诚想。

  “午饭居然连块肉都没有。再瘦下去大姐该揍我了。”明楼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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