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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干啦,你随意。

#楼诚#【世界以痛吻我】第二十三章·棋盘

第二十三章·棋盘


    明楼的半日闲根本就是偷来的,把弟弟的底摸了个十拿九稳之后,他甚至没有吃饭就又出门了。

    初秋有微风,可吹过来也是燥的,明楼心事又重了一层,头疼反倒缓解了不少——据他自己分析,可能是出于债多了不愁的心理。

    

    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。

    没有犹豫,没有不解,没有震惊,没有愤怒,没有讶异,他看到明诚递过来那本书,直接就有了结论——这个弟弟,是自己遥远的同路人。

    他没有什么证据,也不能去同谁打听,但他就是这样确信。

    

    王天风在马斯南路等明楼,穿一身极不起眼的中山装,灰扑扑的站在那。

    明楼顾不上跟他打招呼,一见面,劈头盖脸就问:「都顺利么?」

    王天风一向雷厉风行,这两天四处收集信息,也没什么闲工夫说废话,于是直奔主题:「何宝荣露头了。」

    明楼一听,精神多了,追问道:「具体说说。」

    

    何宝荣是个军需官,负责襄北国民军的军需调配——

    日本人在南京,天津,上海,北平都有间谍,他们想把手伸进政府内部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半个月前,明楼根据他在商会半年来收集的信息,以及被王天风拉进力行社之后得到的情报,抽丝剥茧,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日方间谍怀疑名单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前提下,「国民政府虽然暂时迁都洛阳,但工作重心依旧在南京」以及「亓山作为一个上海商人,把印刷厂开在扬州」,两个信息放在一起,很难不引起明楼的注意。

    毕竟扬州离南京太近了。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副业支撑。

    可疑。

    

    其他同志整理了南京政要的信息,细小到一个团级军需官的日常活动都被记录下来。信息都很容易获得,但漫无边际,非要经验极其丰富的人,才能从中抽取出真正有效的。

    明楼有针对性的从中找出了可能会和亓山有联系的官员。最终被他注意到的身影有两个:何宝荣和万信印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一个隶属行政院,是军政部下军需署一个小小的军需官;一个权从政府委员会,是军事参议院的议员。他们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,一个位卑却权重,一个位高但权轻。 

    看起来没有交集,但是两人都会不定期的去同一个由亓山的印刷厂供货的书店。并且,何宝荣原本就是上海人,一家老小都在上海,吃穿用度,来源均是一个平日里不太来往的远房亲戚,这个亲戚的姓氏并不常见,是「亓」。

    

    明楼再冷静也不得不紧张了。

    这是一条如此隐蔽而又肮脏的暗线。它的起源是正计划在东北武装移民的日本军方,划过上海这个鱼龙混杂的资本家乐园,最后落在南京腐败的国民政府内部。即使没有王天风的提议,明楼也忍不了太久的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这样的线有多少条。但是他知道这根线会勒死谁。有很多学生弃笔从戎,抱的是救国的念头——都说国家有难,他们书本一扔就来了。可是他们哪里知道,侵略者们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这个国家自己本就已经摇摇欲坠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对于何宝荣和万信印来说,王天风的恐吓行动是一个来自力行社的信号。那张被明楼在汪芙蕖面前解说成「针对红色势力」的白纸,其实正是日本旗的样子。

    力行社的成立完全依托黄埔军校,算是由学生发起和领导,蒋氏在背后支援,集合全国文武精英的组织。既不通过训练总监部,也不经由军政部。政府委员会和行政院都无法插手。理论上讲,社员直接受蒋委员长的调配。这是一个极其独裁,也极其高效的组织。

    它完全在何宝荣和万信印的权利范围之外,是他们不得不害怕的势力。

    

    淞沪会战之后,国内反日情绪高涨,五月份签了停战协定之后,国民对政府的交代并不满意,早晚要有人来承受怒火。所以这两个人此时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但是明楼传达给汪芙蕖的,完全是相反的意思。于是商会的态度就显得十分暧昧不明。上海总商会不可以完全当做民间组织,它和经济委员会甚至内务部,外交部,都关系匪浅。

    所以何宝荣一定会来试探的,他必须想办法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,就算他不急,万信印也会坐不住。

    但他不能找王天风,可是除了王天风,力行社没有别的人在明处。所以他会怎么做呢?最大的可能,沿着汪芙蕖这条线打听。

    明楼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——稍一打听就知道,汪教授虽然人在商会,却心系教育,是个满身书香气的商人,是上海最有名的经济学家,如今他面前最说的上话的,就是他的学生,明楼。

    

    果然,王天风说道:「何宝荣家里有人生了重病,他请假从南京回来——」

    「路过扬州?」明楼插嘴。

    「没错,路过扬州,但是没停。」王天风点点头,继续说道:「今天一早,他刚到上海就先去医院探望姨母,随后又亲自去买了些营养品,最后出了医院回到家中。」

    「没有去见亓山?」明楼刚问完就摇头道:「他不可能这时候去见亓山的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点点头:「我这边会继续盯着,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?」

    明楼皱着眉头:「他要想自然而然的,丝毫不引人注意的见到汪芙蕖,没有那么简单。最大的可能,就是通过我。但我不能完全确定,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——」

    王天风幽然道:「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?」

    「谁?」明楼心里猛的一顿。

    「汪曼春啊,」王天风意味深长的看着明楼:「汪芙蕖深居简出,但是汪曼春——」

    明楼一惊,是啊,他来不及探究自己处于什么心理,竟把汪曼春完全排除在这件事情之外,甚至在谋划时根本没有想起她来,只是迅速的顺着这根线想下去,发现何宝荣竟然有很大的可能,会从汪曼春下手。

    「汪曼春……你,有什么相关的消息么?」明楼问道。

    王天风奇怪的看他一眼说道:「我正想告诉你,汪曼春明天会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。南京路。和平饭店。」

    明楼想了想说道:「你明天跟我一起去。我们的计划要有一点小的变动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倒觉得无所谓:「有必要么?就算真的见到汪芙蕖,他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。汪芙蕖连亓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。」

    明楼摇头,没有解释,只是说:「明天我们抢在前面截下他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撇嘴:「最不耐烦跟政客打交道。」

    明楼挑眉:「军需署隶属军政部,严格的说,他是军人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的不屑更甚:「最不耐烦跟吃军饷的政客打交道。」

    看来他对政客的误会很深呢。明楼没有做和平使者的景愿,耸耸肩说道:「也许你可以趁机敲他一笔。我们要对付的是万信印,他的位置真正危险,何宝荣和亓山都留着也没什么关系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跃跃欲试,眼神发亮的搓手道:「原来你也这么想啊。」

    明楼干笑:「呵呵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又想了想说道:「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?」

    明楼拆穿他:「我没打算跟你坐地分赃,敲来多少都归你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白眼:「这是条件,不是解释。你去汪曼春那里截住,岂不是双保险。」

    明楼只好老实说道:「我不想把汪曼春牵扯进来。」

    王天风古怪的看着他:「哦。」

    「我回去了,你那边继续盯着何宝荣。」明楼不知怎么,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,匆匆和王天风道别,然后拦下一辆黄包车坐上。

    

    车夫跑得飞快,车子上金属器件响动的声音就好像要散架似的,两边的风景迅速略过。明公馆并不算远,这个速度的话,一刻钟就到了。

    明楼迅速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牌——亓山,王天风,汪芙蕖,何宝荣,谢唯善。

    然后,他把汪曼春加了进来。

    这个张牌假如用的好——

    

    他没有想下去。

    

    他把那张牌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

    没等他想更多,车子就停在了大门口。

    明诚不知为什么在院子里站着,远远看到明楼,咧嘴冲他笑了笑。

    那个笑容简直明亮的晃眼睛,险些把满脑子肮脏交易和无耻利用的明楼闪个跟头。在这又闷又沉的午后,显得清澈无比。

    明楼一边走向他,一边有些不合时宜的想,今天才知道,这世上竟有人能笑出「冬暖夏凉」的效果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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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嘿嘿,我知道好久没更,找不到借口_(:з」∠)_你们骂吧我都认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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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下一章大概很热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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